HANA

「對不起。」我說。
　　左手撐著劍，手臂上的傷口正在腐蝕著，散發著一股惡臭。
　　深可見骨的傷痕。
　　血沿著傷口汨汨的流了出來，綠綠紅紅的好噁心。

　　「對不起，妳別哭啊。」我勉強扯起嘴角，好痛，真的好痛。我明明就是個很怕痛的人，但為什麼我現在還笑得出來？
　　全身上下就像針在扎，那傷口好像正在吸收著我的生命力，就像是硬吸著沒有飲料的瓶子，瓶子本身也正在萎縮中。

　　好痛，好想死。
　　但我還不能死，我還有牽掛。
　　我試著舉起右手，想要為她抹去她臉上的淚珠。但我腦袋的訊息傳達到手臂後，卻被駁回。
　　一點點的，一點點多餘的力氣都沒了。

　　「喂，妳哭得好醜，不要哭了。」
　　『走，我們回家，你不可以死，你絕對不能死。』女孩的眼淚就像是沒鎖緊的水龍頭，一滴，一滴的從她的眼眶中掉了出來。
　　宛如月光的露水。
　　
　　「我看，我是回不了家了。」
　　『不可能！你絕對可以的，你平常不是很耐打嗎？我平常把你打得再慘都沒事的，你要撐住，你不是說過你是風嗎？風怎麼會死，你絕對不會死的……』
　　「嗯，我是風。」我突然感覺全身都輕鬆了起來，於是撐起劍，我站直身軀。

　　就這麼站起來了。
　　是迴光返照嗎？
　　那至少給我一分鐘吧，只要一分鐘的時間就好。

　　『你……』女孩不可置信的看著我，然後破涕而笑。
　　『你騙我，混球。』
　　「嘻嘻，因為我是風啊。」我笑了。

　　於是我走向她，然後──
　　一個深深的擁抱。
　　我感受到她環抱著我的手，感覺好溫暖。
　　我感受得到她的心跳，即使中間隔著一塊胸甲，噗通，噗通，噗通。
　　好清晰，好深刻。
　　我必須記得這樣的頻率，因為我之後可能就沒有機會感受得到了。
　　噗通，噗通。
　　

　　「親愛的，妳要記得。」我附在她耳邊。

　　「曾經，我是風。來去自如的風。」
　　「但是因為妳，我成了颶風。」
　　「中心點是你，即使外面的戰鬥再怎麼激烈，妳也看不到，因為妳在中心點，因為有我守著妳。」
　　「但是，我似乎只能陪妳到這裡了，碰到了高山，風就快散去了。」
　　於是我感受到肩膀上有種溫溫熱熱的濡濕感。
　　那是她頭靠著的那一邊，但是這次我不阻止她哭了。
　　現在我只想多感受一點她的溫度，不論是什麼溫度，我只想要持續的感受著。
　　直到我死的那一刻之前。

　　「所以妳要堅強，妳要比原本更勇敢。」說著，我摸摸她的後腦勺，感受她髮絲的輕柔。但是現在的髮絲上面都是血凝固的血塊，不像以前這麼柔軟，摸起來這麼舒服了。
　　但我只想感受。
　　只想感受。

　　「然後等待下一場守護的風暴。」